(架空,师生,年龄差略小)
“先把原型公式写上,”物理组办公室里,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讲着,“然后根据题目的需要直接变式递等,最后把数据一代,这道题就了了。”
讲题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算得上白净的面庞上浓墨重彩地扫着一双分明的长眉,招子明晃晃地画在其下:眼尾的睫毛偏长,像是收笔时意犹未尽的一层水渍,浅浅地勾着墨迹的边儿,叫柔和的五官轮廓平添了几分英气,显得分外清晰。
是一副典型的江南长相,也不知道他是因何缘故来北方教书的。
此人颈子上高调地挂着“值班教师”的蓝色吊牌,土到掉渣的工牌上贴着张与之气质极度不符的一寸照,下书“吴邪”二字。
那照片不知是多少年前拍的了,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对着镜头强摆出一张正义凛然的扑克脸,清澈的目光直直投向正前方,透着一股子傻气的天真——脸倒是有着相似的好看,但正在讲题这位看着显然就没有这么好惹——他的眼神快能杀死人了。
来请教问题的高中生忽然被老师剜了一眼,狠狠打了个哆嗦,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强装镇定道:“……我还是不太懂,吴老师再给我讲一讲中间那个步骤呗。”
吴邪的眉心跳了跳:“……已经讲了三次了,我还是没讲明白么?”
学生挠了挠头,讪笑道:“可能我一开始就该去文科班?”
吴邪揉了揉太阳穴,凭着优良的教师职业素养,把这道并不算很难的物理题拆开了又讲了一遍。
“懂了。”学生道,“不愧是吴老师,老大就是老大!”
“黎簇你小子……要知道有今天,高一高二的时候还给我搁那儿死命混么?”年轻的老师说话却活像个老式家长,丝毫不客气,“不过确实没想到啊,你居然也开始问问题了,有进步,以后继续保持。”
“那我有进步奖吗?”黎簇无视了这话的前半截,“嘿”了一声,继而一歪脑袋道,“吴老师请客吃零食呗。”
“就这还要奖励?”吴邪挑了挑眉,但还是从桌上挑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了过去,“喏——现在的女学生太开放了,大情人节的,连老师都敢追……还不止一个。”
黎簇:“……”
画面悄然停止,定格在了青年递巧克力的那一个瞬间。
黎簇把光标移到屏幕右上角,关闭了这段视频。
这视频来自五年前的学校监控器。黎簇是一个信竞生,信竞生有一个奇异的特点:总爱扎堆折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cout>>“I love you”的诡异输出代码层出不穷:今天表白这个班美女,明天就挑衅那个班帅哥;更有甚者公报私仇,往老师的电脑里装病毒……
这种破事儿黎簇也没少干过,他也用程序表白过班花,往老师的电脑上放过诡异的插件,一打开课件就放鬼片……每次完成诸如此类的“千秋大业”后,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男生总要聚在一起相互炫耀一下,拿出自己的“战果”来,添油加醋地描绘一下某某的表情,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而这个不到十分钟的视频,只有黎簇看过。学校监控器的存储期是七天,只要没出什么事情,就不会有人专门翻阅,此后也不会有人翻阅——没有特殊操作的话,时间一到,监控器就会将其自动删除。
那盒巧克力的糖盒还躺在他的桌子上——巧克力当然是早就没有了,但那金箔纸的包装和闪亮亮的蝴蝶结都被人细细地恢复了原状,看起来与新买的无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连接监控室的电脑,会拷出那一天的监控录像,又剪出那短短的十分钟,一直存到现在。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对清纯可爱的班花失去了热情,为什么高一高二混得全校皆知的吊车尾就爱上了学物理。
他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在大学寝室里看着两个男人的影片热血沸腾,又在后海的酒吧里对着面前的帅哥无动于衷。
他好像弯了,还弯成了个……性恐惧症。
当年的吴邪吴邪恐怕已经看出来了,黎簇盯着默认的电脑桌面,心想,好在自己当年只是个学生,师生之间那条“容忍线”摆在那里,谁也伤不着谁——不然他们俩都得疯。
——“准备上课,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做好课前准备。”
北二中亘古不变的预备铃响起,黎簇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把手机关掉放在桌上:“这学校……很难不让人想起那智障到令人折服的峥嵘岁月。”
“这是大家第一次来上微机课,我就带你们来电脑室。学校领导给班主任这边的消息是……你们的微机老师姓黎,要记得问好。班长记住位置,以后每周要按时组织同学们排队过来……”门外的声音愈行愈近,“好了,前面第三间就是。同学们可以进去上课了。”
“吴老师好。”第三间教室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倚了一个年轻人,冲着带队老师鞠了一躬,自报家门道,“13届毕业生。”
“哟,鸭梨小朋友还学会在老师面前摆架子耍帅了?”吴邪面对新生的为人师表之气概瞬间消失,毫不客气地抖起眼前这位的黑料来,“当年那个天天跟着我,六科总分加起来不到一百,还敢有事叫老师没事叫吴邪——为了一盒巧克力,在上课的时候和女同桌对着踩的小崽子,现在是小黎老师了嘛。”
黎簇:“……”
您对我可还真是印象深刻。
网上那帮人写的是什么玩意儿来着?多年以后,我会为突然到来的重逢心跳加速,而你叫着我的名字,笑容如初……
——放他娘的屁吧,这重逢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诗意。
自己当年都在沉迷个什么熊玩意儿?
“拜托,我高考还是考上了个211的。”小黎老师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并强忍着没在新生面前骂娘,“逆袭!黑马!模范!不像你,小姑娘送的巧克力你堆了一桌子,还拿出来悬赏班级第一……”
紧随吴邪之后的新生看着两位帅哥老师互怼,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现在是人事部副主任,”吴邪挑眉道,“这位试用期的小黎老师对领导出言不逊,上课铃过了十分钟了还没就位上课,想不想扣工资呢?”
学生终于有人笑出了声音,随后是学生们的起哄和鼓掌,“牛逼”“威武”的声音此起彼伏。
黎簇愣了一下,苦笑道:“行,那老大,领导,吴主任——改日再叙了。”
——是了,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了,不能像之前那样跟吴邪对着杠,也不能在情人节那天冲他讨巧克力了。
“吴老师”变成了“吴主任”,“吊车尾”也做了“小黎老师”,吴邪不管怎么说都是看过自己摸爬滚打的菜鸡时期的长辈了……
有什么黑历史真是完全没法儿遮掩,这简直就是阶级压制啊。
说来也怪,北二中似乎真有什么魔力,一旦回到这个环境,自己的一切关于那一年的回忆,都会不由自主地加载成幻灯片,在脑子里飞似的闪过,每一个场景却都能清晰无比。
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好开端,学生之间总有一些诡异的的奇怪思想,哪怕知道此人正直得能杵人行道上当电线杆,也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嘿黎簇,最近转性了啊?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美女老师?……诶我说,别是新来那姓吴的吧?”
这话说了没事儿,开开玩笑——谁都知道。
但黎簇确实是看上了某位美“女”老师,还在情人节当天收到了对方的一盒精美的费列罗。
一个差生和新老师套近乎,没事儿天天在老师面前晃,这就没哪一个理由听起来对老师有好处的。
遂——
“哪儿呢,那姓吴小白脸儿哪儿好?他简直态度恶劣……我这不没办法么?少说混个及格,上一本啊。”
……
黎簇的高中化学学得还是不错的——片面性的不错,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讲课的老师是一位前凸后翘的大美人儿,讲题的时候侍立在一旁,观赏角度极佳。
谢天谢地,高三的时候不靠谱的学校给这个吊车尾的班级换了个年轻的老师,直线提高了全体女生外加黎簇的听课效率,成绩有所提升。
心境也是。
这是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惦念——就像是喜欢看性感的化学老师是一回事,人家把你当学生,也没怎么着;可是这能不能泡、敢不敢泡、能不能泡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黎簇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忍过:闷头学某一门学科,天天往老师办公室钻,和一帮花痴女抢夺班级第一的位置,只为了光明正大地吃上吴老师发的一颗费列罗——而不做任何一个令人误解的动作,甚至不敢顺着这位同性老师偏宽的运动服领口往下瞄过一眼。
这就不单单是觉得“好看”的问题了。
于是乎,隔壁物理二组办公室从此多了一位常客。
“这不是天真同志的学生吗?”某王姓老师惊异道,“怎么不直接问你们吴老师?”
黎簇:“这不是王老师你和蔼可亲一点儿么。”
……
于是,当他再次踏进昔日的高中校园,一切都回归起点,包括那份纯粹而昂扬的热情,还有青涩而懵懂的喜欢——每个人在心底给母校这种地方贴上的标记永远会有一个“青春”。
唔,在黎簇这儿,还有一位长得斯斯文文,眼神却能横扫千军,抢资源、混情报、骗隔壁学校的试卷、杠自家校领导毫不含糊,下手快准狠,教师运动会的四大天王之一,混熟了没几句好话的物理老师……吴邪。
“第一节课都是自我介绍,想来大家对这个流程并不意外了吧?——我叫黎簇,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也是北二毕业的,”黎簇站在教师电脑前,给学生电脑下放了广播,“虽然你们的班主任打架比我这个前不良学生还狠,又爱怼人又爱找你谈话,但还是很厉害的啊,工作第一年就带了我们高三的班,我就是他带的第一届毕业生之一。”
“老师我们要考试吗?”
“嗯,这个别急,我一会儿会说。大家看ppt……这是我们这学期的学习课程:编程语言运用,简单计算,初级程序设计。”黎簇介绍道,“信息课程有期末考,要过85分,分笔试和作业两个部分。过不了要被学校小黑屋谈话的,大家要认真对待——我介绍完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我们互相了解了解。”
“老师,你以前还打过架吗?后来怎么考上大学的?”
黎簇重咳了一声,心道自己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黑人不成反被坑,这下好,小兔崽子八卦起来可是不得了的。
“你们吴老师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我进行了重点整治……”黎簇表情复杂地谈起自己的黑历史,“我被奇怪的人约到学校后面的小巷子,结果我队友全放我鸽子,我被一帮社会人士狠揍了一顿。”
“噗,”学生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然后呢?”
“呃,然后你们吴老师出现,把他们全抽地上了……还问他们……”黎簇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为什么不穿校服。”
哄堂大笑。
“行了,大家自己研究一下课本,我们也快下课了。”黎簇敲了敲讲台,“对信息竞赛感兴趣的同学上讲台问我,下周开始报名。”
黎簇推开教室的门,发现吴邪正双手插着兜,靠在栏杆上嚼着秃噜了皮儿的条烟。
“吴老师?”黎簇一愣,而后试探着唤了一声,“你这节没课么?”
“刚刚不是最后一节课么?干脆不回去了,在这儿等你,”吴邪看了他一眼,扬首用下巴虚点了点食堂的方向:“不是想和我叙旧吗?放学了,走,去叙吧。”
吴邪嘴里还有几团黏糊糊的碎烟渣,说话的时候散出一股很淡的味道,像是故乡的炊烟……
或者说,像是故乡。
吴邪平日里总是惯于嘲讽,多年带班更是让他嘴下毫不留情,走路都带着一股子干练娴熟的风。但莫名其妙地,黎簇觉得他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愁思,像是情歌里唱的月光,能把一切情感勾起,转瞬就淹了心城。
“叙我的黑历史么?”黎簇笑道,“表白程序还是争巧克力——啊!你干嘛敲我!”
吴邪面无表情地收回喂人吃了栗子的手:“看你规规矩矩地叫我‘老师’我就觉得你皮痒。”
“吴邪你什么毛病?!”黎簇崩溃道,“不是你说我没大没小的吗!”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叫我名字了?”吴邪伸出手替他揉了揉额头上被弹出来的微红,颇为无奈道,“你都工作了,还和我一个单位,总不能把我供着——再说,你以前叫得还少么?”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边聊边在校道上走,看着周围的学生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食堂狂奔,纷纷感觉看到了自己的当年。
“啧啧啧,跑得比我当年还快,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黎簇感叹道,“说起来,当年给我们老大送巧克力的那些个小姑娘,你有没有便宜哪一位啊?”
少年沉淀数载的心事在多年后被轻描淡写地抖出,掐头去尾,不着痕迹地拐了个弯儿,变成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像是和多年前暗恋过的女孩再次相遇的“你结婚了吗”,语气不带丝毫异样,也没有当年的期许,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然后,你会感叹:当年那个笑得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现在也嫁人了啊。
“我可亲可敬的老妈子还在逼我相亲呢——快到情人节了,”吴邪一耸肩,似乎只是在回一句平常的问候,“应该会有小朋友喜欢吃榛子味儿的费列罗吧?”
“榛子味儿的谁不喜欢呢?”黎簇笑了笑。
说罢,他毫不在意地踢开一颗小小的石子儿。石子儿在低空中打了个转儿,蹦跶了几下,滚进路边的草丛——不知是哪个女生在这儿打碎过镜子:玻璃碎片与小石子磕碰在一块儿,玻璃反射出的浮光在旁边的乔木上晃了晃,一如十八岁那年的阳光。
——END——
是一个两人相互喜欢,多年都念念不忘,而彼此心知肚明,始终不愿戳破的故事。是临时赶出来的,文笔不是很好,叙事也不甚妥当,大概是拉低联文平均水平了。希望大家不要太嫌弃xxx
一直觉得这种安安静静的喜欢幸福而又奢侈,如果这种美好能够延续一生——你始终看着我,我始终爱着你,我们在彼此的目光中走完一生,成为对方此生最美好的期许之一。听起来草率随性,却又稳重内敛。
“我不是你的爱人,我只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