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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永生咒》番外•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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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么些年我和吴邪一向低调,省得把道上一些人把我当下酒菜嚼了——虽说我对此并不很在意,但总归不太好。来来回回数起来,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什么我熟悉的苏万、杨好,还有吴邪亲近的几位,诸如王胖子等等。

最新知情的就是两方家人——过日子,早晚得带儿媳妇见爹娘。吴邪家里头倒是劝了几句,但吴邪的真实年龄比他表面上的年纪大了将近一倍,他要是坚持,家里也不会有多大反对态度;倒是我给我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差点没把人吓到心脏病发作——长沙吴小佛爷什么人啊?给我个小兔崽子抱回家给他当儿媳妇儿,人家还口口声声管他叫爹,那还得了?

“不是,黎簇你个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当时我正开着话筒模式,可是我爹的声音都快赶上免提了,“男的女的?”

“吴邪,男的,您认识的那一个——您上司,咱老大,以后就是您儿媳妇儿!”我那会儿拉着吴邪站在北京家门口,“我现在搁您楼下,一会儿上去慢慢跟您说。这事儿您同意也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就喜欢大老爷们儿,我谈的恋爱我说了算,成吧——反正呢,您要闹,随便:我知道您不敢得罪他,对吧?”

“小三爷……?!这些年,你也进了这沾血的行当,我该劝的也都劝了……小三爷这个人,你信他,跟着他干事,准定没有错。但是你怎么能跟他……!这道上的人城府深,他还是个男人……连张结婚证都没有,人想走就走,你当长沙小佛爷是西湖小白菜吗?待在他那儿你回头该吃亏,出了什么问题,你连全身而退都难!”

吴邪本身就耳力过人,这我爹那情绪又激动,他听不到都难。他抢过我的手机,对那边道:“我是吴邪。从前您跟我三叔交情不浅,我叫您一声大哥,如今我改口管您叫爹成吗?”

我父亲和站在吴邪边上的我:“……”

“爸,您知道,男大当婚,早晚要娶一个,”吴邪面不改色,“黎簇要娶我就让他娶吧,我这么些年打打杀杀的,嫁出去不容易。我们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少做,还在乎法律效益么?”

得,我黎簇牛逼了,这尊笑一笑能把道上人吓得脊梁骨抽三抽的笑面佛,能给我做个强抢来的懂事儿媳妇儿,还委屈巴巴地劝我父亲……

小佛爷就是小佛爷,狠就一个字。

太狠了。

那怎么办?话都撂这儿了,娶呗。

这婚不合法,但我得结。

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丢人,但也不是一件可以大肆宣扬的事情。所以两个大老爷们儿的婚礼,自然也不用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主角不缺席,近亲都来齐就差不多了。

既然规模不大,那也就没有必要出门摆酒。于是我们决定在杭州西湖边上的吴山居后院儿里架个台。我对这个主意举双手赞同:这古香古色的院子,还颇有文化底蕴的——这下我也可以装装土豪兼文化人了!

“挑个良辰吉日?”吴邪翻着日历,道,“挑冬天的吧?杭州的天儿,只有在冬天才敢穿袍子。”

“是挺热。”我这个北方人想到那南方的艳阳就头大,赶紧附议道,“最好是十一二月。”

那样我就可以看到冬日暖阳下的西子湖畔,看到吴山居里覆上了薄雪的砖石,还有立在庭院中央,一袭红衣的吴邪了。

我将要迎接此生最耀眼的那道光了吗?

我的爱人啊……

2

二零一七年冬,杭州西泠印社边,吴山居。

已是腊月出头,杭州下起了小雪。大家都忙活着,故而地上久未清扫的雪花便放肆地将整个大院铺了个严严实实,连地上的石砖缝儿都没放过。

礼堂上,一名小旦充当着司仪。那人掂了掂水袖,提高了声调唱道:“拜——堂——”

我心中暗道,这姓解的放下刀兵,穿上戏袍,还真是……

比女人还女人。

这种人居然会有老婆,太不可思议了。

我被他这一嗓子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打了个寒战后,默默撩起唐袍的下摆,转过身去对着天地灵牌便是一跪。

吴邪在另一头笑了笑,也一理红得亮眼的长袍,转过身跪下。

“一——拜——天地——”解雨臣走到台正中,向前送了送袖子。

我郑重地向前一叩首。

“转——”他又唱道,“二拜——高——堂——”

我抿了抿嘴唇,蹭着膝盖转过去,正正对上了两边的长辈。

吴邪的父亲母亲穿了一身低调的袍子,相当应景。其上有隐约可见金色的暗纹,细看便能看得出来这衣服绝对是价值不菲的——闷骚果然是遗传的,难怪吴邪这么能耐呢。

我的父亲黎一鸣则站在另外一边,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衫,一脸严肃。

我苦笑了一下,冲我的父亲比了个口型:对不起。

父亲点点头。

我和吴邪相视一瞬,齐齐拜下去。

余光里,我看到刚刚直起身的吴邪用唇语对我父亲说了一句“谢谢”。

这已经够了。

“对拜——”解雨臣走到我们中间,面向着我和吴邪,倾着腰,将水袖一抖,往中间拢了拢,往前送去。

我和吴邪面对着面,相视一笑,便朝对方一拱袖子,叩了下去。

“礼——成——”解雨臣直起身,抬了抬小臂,“起——”

吴邪站起身来,顺便把我也拽了起来。

我们刚刚站稳,就有两发礼炮先后响起,金色的碎屑撒了台上的人一身。

黑瞎子自告奋勇要当伴郎,拉着人张大爷换了一身不应景的西装,一个冷着脸,一个带着墨镜笑得像个黑社会老大——俨然就是两个打手。

虽然参加这个婚礼的人都不太需要保镖。

此时,这两位不合群的“打手”各自捧着一个空的礼炮筒,站在舞台两侧。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要是按照古代流程,二位这会儿该推进去拉帐子啊——”

台下的年轻人笑成一片。其中皮包和胖子为甚,已经开始一人一个口哨,对垒起来了。

我看着长辈那一桌人僵硬的表情,赶紧瞪了黑瞎子一眼:“少说两句,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行啊,黎簇,”霍秀秀坐在酒席里,端着个茶杯,道,“我和小花哥哥争着抢着要嫁的人给你弄到手了。”

“您不也跟花儿爷成双成对的么。您而位在这儿一会儿我都觉得自己在发光,”我笑了笑,“这宾客阵容还真是豪华。”

这话倒不是恭维:南瞎北哑亲自上阵给我们放礼花,京城梨园那久未登台的花儿爷搁台上给我们唱台,潘家园王胖子亲自下厨做了两大桌子菜,霍家当家兼九门头号少奶奶,穿着旗袍帮着迎客收份子钱……

这算什么婚礼,这得是黑社会老大聚头啊。

瞧瞧我们家小佛爷,多大面子呢。

解雨臣做了个戏子谢幕的动作,笑盈盈道:“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尤其是咱们……吴邪哥哥?”

他这会儿已经用上了男声,却在最后那四个字猛然掐起腔调来,又是惹得我狠狠一个寒战。

吴邪不娶他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啊。

太可怕了。

“在座的都是我的家人朋友,我想,也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必要了。今天在这里我就简单说几句吧,”吴邪道,“第一,我在这儿让大家做个见证,我绝不亏欠小簇;第二,今晚的酒席,我奉陪到底,不醉不归!”

说完,他便大大方方地走下台去,在席上坐下,倒了两杯白酒,端起来,起身转向长辈一席:“第一杯,感谢我们的父母长辈支持认可。感谢你们给我们的照顾,这么些年你们辛苦了。”

席中的长辈们先后举杯碰了一下桌沿,吴邪点了点头,抬手一饮而尽。

我赶紧跑到他边上,端起另外一杯酒就要陪敬,却被吴邪截住了手腕。

“喝酒这种事情,你平时替我的应酬不少了,今天你那份我喝吧。”吴邪低声道。

“成。知道你应酬也不少,能喝点儿的,”我领了这份人情,道,“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别一开心就把自己弄得太醉了。”

吴邪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要灌酒的话,我可拦不住。迟早要醉点儿,不然怎么脱身?”

我:“……行吧。”

接着,吴邪又转向另一桌:“第二杯,敬这些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朋友们。如果不是你们信我帮我,陪我完成那个计划的话……我也不会遇到黎簇的。”

如果不是他们信你帮你,你就不会带着吴家走到今天,做你的小佛爷的。

不会遇到我的。

这个活在局里的疯子,重点居然在于后者。

……我的爱人啊。

3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的时候,已将近午夜。

长辈们年纪都不小了,自然老早退了场。吴邪被一群人轮着敬酒,他却完全不晓得拒绝,把自己喝得一脸醉色。

闹腾了一晚上的酒局终于结束,我走到桌边拉起伏案休息的吴邪:“走,回屋子里歇着去。”

“嗯。你不用扶我,我还行,”吴邪扶着桌子站起来,“他们太能灌了,一堆人灌我一个……”

“那你也不知道推一推?”我心疼得不行,“明天早上醒来你得多难受啊。”

“我今儿高兴。”吴邪慢腾腾地走向自己的屋子,却没进去,而是坐在了台阶上,“你归我了啊,别想跑路。”

我归他了啊。

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有生老病死,永远谈不上永恒,但至少可以许一辈子。

没有所谓的单向所有制——我们都是对方的所有物,所以,谁都别想跑。

叛逆晚期的少年终于不用挣扎着把这份意思掺在哭喊娇嗔里去试探这条定律的底线了。

吴邪这次去云南,作死作得很成功啊。

“好,我不跑,绝对不跑。”我说,“我男朋友往东我绝不往西。”

“还叫男朋友啊?”

“哦,不好意思,”我一拍脑袋,“太肉麻的咱们免了,我还是直接叫吴邪吧。”

“知道了,吴夫人。”吴邪伏在自己的腿上,道,“之前给你占了一次便宜,我现在得占回来。”

我没好气道:“闭嘴,你再一副我强抢良家妇女的样子跟人说说我要娶你,我就把你给削死……”

我这辈子都不想那么“占便宜”!

可是这句话之后,却没了声音。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得他给个反应,赶紧晃了晃他的身子:“吴邪?”

“……嗯,在呢。”吴邪的声音十分含糊,说话也不大清楚了,显然是酒精上头,已经醉过去一次了。

“走回去成吗?”

吴邪站起来往身后的房门走去:“嗯……问题不大。”

……然后“咚”地一个重心不稳贴墙上了。

我哭笑不得,只得上手把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架回房间,把他和自己都扒光了统一扔进浴缸,准备开启完全不浪漫的新婚环节——给人把一身酒气洗干净,然后扔到床上,睡到天亮。

洗澡洗了一半,这家伙大概是又有力气了,一个劲儿地低声说着什么,絮絮叨叨没个完。

我完全不明白醉鬼的心思,无奈道:“你在说什么?”

“和一位……故人……聊天。”吴邪的声音大了些,但眼神依旧不甚清明,转过头对墙角喊道,“潘子啊,这么多年我都跟人说,你回老家娶媳妇儿去了。可是你这娶没娶上,你也没告诉我。我今儿个也算成了个亲了,你呢?新娘是个美人儿吧?”

我停下了正在帮他冲洗泡沫的动作。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墙角以外的天边,真的有那么一位正在和吴邪聊天的“故人”,正在听吴邪搁着儿念叨着。

潘子……我知道这个名字,吴邪每年都带我去给他扫墓,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大概不应该打搅这个对话。

我关掉了花洒,安安静静地跨坐在吴邪的小腿上,没有出声。

浴缸本就不是供给两个人使用的,虽然还算够,但也挺拥挤的了。我的小腿不得不折起来贴着大腿侧,酸得很,整个下盘都被扯得有点疼,抑制不住地想要往前扑或者跪立起来,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往吴邪身上靠。

吴邪是非常细致的人,但醉了的吴邪可就不能这么说了。吴邪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纠结的表情,自顾自道:“潘子啊……我跟你讲,我可没走回头路,半点儿没有。”

“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呀头——”吴邪忽然扯开嗓子唱起歌来,“妹妹你抛——那个红绣球啊……”

此情此景,换做几年前的我,定然想笑。可是此刻,听着吴邪酒后含糊嘶哑的调子,我却没有分毫想笑的念头。

是那个住在吴邪的歌腔里的,那个在辽阔的山野中唯一一个被岩洞所困的人。

如今我终于知道当初吴邪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方式为我送行,又为什么那么自然,就像是用这样的形式经历了无数次别离。

他确实经历过——在他还是“小三爷”的时候,刻骨铭心。

他总爱把自己活成信仰的模样,强行成为铭刻在他骨子里的那些人,像是一把上了弦的箭,一旦射出,永不回头。

我只不过是在走他走过的路,信他信过的神罢了。

只不过,我这条路上神明会站在我的身边,用光亮斩断这条道上最险的的荆棘,让我做一个当初的他——“小三爷”罢了。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哼起了另一个调子,“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沐浴焚香的环节,这算是补上了——给我的神明。

——我的,爱人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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